2013年4月22日 星期一

自由之路



從MIT的側門走出來,在麻州大道即將連接上哈佛橋的十字路口上,陷入兩難。

眼前的兩種選擇,方向卻是一樣的。一是直接左轉,沿著靠校園這一側往前走,然後側轉進校區,看看十號建築物的圓頂,最後再踱步回Main Street,搭一站地鐵回到飯店。另一種選擇是穿越馬路,左轉順著河邊走到朗費羅大橋,從橋上的人行步道穿越查爾斯河,回到目的地。

看了看錶,下午五點十五分,同事約好要趕赴飯局出發的時間是六點半,時間上並不充裕,想了想,決定往河邊走去,有超過一小時的時間,慢慢散步,看看河岸景色,邊走邊拍照,只要別逗留太久,時間上應該是足夠了。倒是友人決定再轉進校園看看,於是我們就在這個點上分道揚鑣。



今年北美的春天來得特別晚,三月下旬美東的幾個大城都還在下雪,還好四月的第二周已經開始全面回暖。

這一天的豆城,午後的溫度一度飆到攝氏二十度以上,但是傍晚的查爾斯河畔,水氣順著河面上流動的風四處飄移,一絲一絲地砸在臉上,在陽光的照射下,還是覺得有一點點冰冰的、刺刺的。
















美國獨立戰爭的第一場重大戰役,就發生在這條河的兩岸,但兩百多年後的今天,那種爭取自由主權的時代氛圍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無以名狀的活力,總覺得這裡的人們有傲骨,卻又不缺氣質,在自由奔放的態度下,卻又堅守著某種獨特的文化個性,這種一致性在其他城市是很難見得到的。

記得某一個下午搭小黃時,運匠阿伯在短短十分鐘的車程中不斷地說話,開過河岸道路時會解說河流的種種,那個公園如何如何、這座銅像怎樣怎樣,轉入城中,又會說:「你看到那棟老舊的住宅嗎?要九百萬…有看到紅色的那棟嗎?一千萬,天殺的!」然後又說到自己一個禮拜跑車載客可以賺到二千美元,但物價高漲、存不了多少錢,對生活諸多抱怨,但問他在這裡待了多少年,卻又驕傲地說:「六十五年了,就是我活著的歲數。」



漫步在查爾斯河畔,很容易讓思緒分岔,尤其當陽光灑在河面上時,反射出來如鑽石般耀眼的光芒就宛如一道時空的布簾,輕易地將腦海中的光景切換到昔日的某個點、或者將自己熟知的人或事搬移到一個如幻似真的時空裡。

而在河的兩岸,似乎各住著一個本質相同但個性迥異的靈魂,一個熱情奔放,一個內斂自在,但卻總是很難從他們之中分出彼此,既像是孿生兄弟、又像是一對情人。



查爾斯河雖然分隔了這兩個區塊,朗費羅大橋卻貫穿了彼此間的主動脈線,將生機全都連接在一起,但橋的輸送量總有限度,即使每天都有川流不息的車潮和人潮穿梭其間,但百多年來,兩個區塊依舊你是你、我是我,不會同化。
















延著河邊步道上橋,想起那位被用來為橋命名的詩人。

人們總說朗費羅的〈人生頌〉多麼深刻、多麼積極進取,但我記得的卻是他另外一首詩中的幾句話:

有些事我不能說;
有些夢永難忘懷;
有些念頭讓堅韌的心變得虛弱、
讓臉頰變得蒼白、
讓雙眼蒙上迷霧,

而歌裡那讓人不安的話,
卻為我帶來一陣寒意:
〞孩子的願望是風的願望,
 青春的遐想很長、很長。〞


慶幸的是,我眼前所見景色、感受的氣氛,並不像〈我逝去的青春〉字面上那樣讓人感傷,這座橋、這座古城其實就像詩人的意志那般,對未來充滿憧憬、期盼自由無羈。



站在橋上的觀景台,四周是河的兩個方向,以及城市中的兩個不同區塊,有種待在世界中心點與歷史交接點的錯覺。下了橋,走在劍橋街上,城市節奏快了起來,街道兩旁處處可見馬拉松大賽的旗幟,這項從十九世紀就開始舉辦的比賽,象徵了人們的自由意志與單純無暇的企圖心…就在這樣的念頭中,我到了終點…

而城市的自由之路並沒有終點,即使是不久之後的兩枚炸彈,也無法阻止人們渴求自由奔放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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