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7月31日 星期二

我的橋藝人生


最近因為亞運把橋牌納入正式項目,稍微有勾起一些回憶,但說真的,我的橋牌技巧似乎沒有自己想像中的生疏,好像是因為開始用智慧型手機後,就一直常駐著「WeWeWeb Bridge」這個app,雖然不常打開,但久久,偶而想到,還是會玩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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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手是電腦,但對實力大不如前的我來說,夠了,然後發現,打牌的技巧還行,當然那些高深的擠牌、詐騙、扣住,還有什麼失張墊失張招數,是不太行啦,跟電腦也很難複習和學習吧。
圖像裡可能有1 人
真正差最多的是叫牌。

記得剛初學時用的是魏重慶先生創造的中華精準制,但不曉得多久,就改用自然叫牌制。但後來開始用app時,只記得開叫和第一次應叫的部分,但長時間以來,也沒特別想去找出來,沒想到app後來竟然有了叫牌的提示與解說,真是幫了大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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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我又想找出大學時期買過的一堆橋牌書,一開始還以為擺在台中老家,但還是覺得,從輔大畢業後,我應該沒把這些書搬回去才對...果然,在客房的一個書櫃底層,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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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讓我失望的是,23本「世界文物出版社」的橋牌書中,竟然沒有一本是關於基礎叫牌術的,大概是到後來,這些基礎書對我來說都沒用了,畢竟都已經代表輔大出去比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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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剛開始去打校際賽時,覺得自己實力挺遜的,每次總是報名兩隊,真正強的是學長那隊。但實際出賽後,發現學長那隊根本是超強隊,整個台灣大專院校裡,像這樣的強隊並不是太多,扣掉這些隊伍,其他的我們還真的是有可能贏的,多跟外校隊伍打幾次,發現我們根本不弱嘛~~

畢業前後,有時還會去忠孝東路三段的國際橋藝中心,打兩人報名參賽的正點排名賽。

後來不知怎麼斷掉了,但這的確曾經是我的人生中,做得比較好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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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7月27日 星期五

《燃燒烈愛》與《燒掉柴房》


看完李滄東的新作時,我還真的不記得是否看過村上春樹的原作了。


要記住村上春樹的短篇小說,要比記住長篇難多了,這不只是因為短篇很多而長篇就那幾部這種簡單的理由,而是短篇說的總是某種你本來可能覺得是不經意、枝微末節的事,如果你突然被挑動也許會心有戚戚焉,或是覺得挺震撼的,但通常輕輕略過的機率是比較大的。
我大概是從初出社會,就斷斷續續地去讀這些東西,他的長篇都是鉅作、大作,所以懶或沒耐性的時候,就加減去讀短篇,大概就是因為如此,這些短篇,經常就只是讀過而已…
所以,電影《燃燒烈愛》看完,就找了短篇小說《燒掉柴房》來看。
只能說,148分鐘的電影,與不到一萬字的小說,都非常高明。
小說很短,所以表面上看起來,電影加料加得非常多,但李滄東表現出來的,完全是原著小說的中心意識。雖然時代相隔許久,因此電影在人物背景上大作修改,尤其是在男主角部分更幾乎是相反的身分,但你會發現,依然是忠於原著的。
當然,導演要的絕非僅只於此,就因為男主角從事業有成的白領男子,變成仍一事無成的小伙子(身分倒是都一樣是作家),這兩個半小時的電影,就很明顯地在說年輕人對生命、愛情、激情的徬徨、迷惑與執著了。
電影剛開始,女主角說的關於great hunger與little hunger的那段話,大致上可以銓釋導演所要表達的,這是小說中沒有的,但道理很簡單應該人人都懂,就是做不做得到與想不想去做而已,對於「生命的飢渴」與「生理的飢渴」,你是如何看待的?
從這裡接續到女主角遠赴非洲探索生命,就再自然不過了,而電影語言自然是暴烈許多,日本小說裡的「柴房」,成了韓國電影中的「溫室」,但不管你看的是電影還是小說,都會輕易地知道,這代表的是什麼…
不,應該說,小說會讓你更篤定認定「柴房」是啥,但電影會讓你顧慮較多,腦海裡有更多雜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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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7月18日 星期三

Murmur/《永劫》


圖像裡可能有一或多人和文字我承認自己真的腦洞大開了,一開始總覺得昏昏欲睡,但後來上了火,精神亢奮了起來,就像是嗑了藥…?

看不懂與一切了然,就在一線之間,在即將完結之前,我以為什麼都懂了,但最後的畫面,還有那段對話,懸念都跑出來了…
這或許沒有諾蘭的《全面啟動》中的那顆沒有停下來的陀螺那般說明了無限可能,但低成本的B級片拍法,卻讓人腦袋裡開了一個無限迴圈的大洞,一些轉折、反轉,切換得真得非常清楚。
真的很期待Justin Benson和Aaron Moorehead兩位大哥,如果有一天能被大公司找去拍片,會拍出什麼樣的神作。
不過廳實在太少了,全台才三家上映,台北也只有樂聲,而且一天才三檔,最早一檔還是21:05,也難怪晚上去看,幾乎要滿場了,大家都很會嘛XDD
圖像裡可能有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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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7月16日 星期一

魔笛的金球獎


恭喜魔笛拿下2018世足賽最有價值球員,也就是俗稱的金球獎。


但我真不希望是他拿,他也不見得真的那麼在乎,應該說,期待能拿這個獎的只能是法國的格子,即使冠軍戰疑似假摔賺到一個自由球。

有資格那金球獎的,除了魔笛、格子,就只有Eden Hazard了,媒體炒作的Mbappe還差得遠...但問題是,這個獎從1982開始設立,除了前4屆有3屆是冠軍隊選手拿獎外,從1998起,都是未奪冠球隊的選手。

那有這麼巧的事?

這大概是金球獎一直沒有金靴獎受注目的原因,甚至金球、銀球、銅球獎得主都在不同隊,「分配論」、「安慰獎」的說法因而甚囂塵上。

上屆梅西拿獎,是沒話說,他是4年前的最佳球員,但2002年Ronaldo踢進8球,帶領球隊奪冠,結果竟是德國門將卡恩拿金球獎,1998年席丹帶領法國奪冠,給了Ronaldo...

MVP本來就沒有一定是冠軍隊球員,但連6屆都不是,就太刻意了,今年魔笛、格子、阿雜都有資格,但為了平息那些疑慮,還是格子該拿才對...

不過,冠軍出爐,也不會有太多人注意到這個,或許當事人都不在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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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7月13日 星期五

不是終章的《坂本龍一:終章》


今天看了大概是今年最優的兩部電影,坦白說,並不喜歡這樣,因為要消化的時候,會打結的…
所以暫時也只能說其中一部…
圖像裡可能有一或多人和大家坐著
從電影一開始,坂本龍一在福島災民面前,彈起《俘虜》(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的前奏時,便有種渾身雞皮疙瘩冒起來的感覺。雖然他是靠著《末代皇帝》拿下奧斯卡最佳配樂,但最被注意的,還是這部大島渚的經典作品吧。
圖像裡可能有一或多人
Coda,就是終曲,坂本龍一從不避諱談論生死,4年前罹患鼻咽癌時,他坦承怕死,但生命既然開始,終歸要結束的,就是這樣的心情與動力,讓他不斷地探索音樂更多的面貌。
圖像裡可能有一或多人、大家站著、樹、戶外和大自然
像是談到自己最常用的鋼琴,他覺得琴音無論如何都是逐漸消退的,有容易受外界雜音所干擾,所以想要呈現一直持續著的樂音…
圖像裡可能有一或多人
當他們到北極時,找到了融冰後流動的水聲,果然是最純粹的聲音。
從大島渚的《俘虜》,貝托魯奇的《末代皇帝》、《遮蔽的天空》,到阿利安卓·崗札雷·伊納利圖的《神鬼獵人》,我們所看到、聽到的坂本龍一只是一小部分而已。
沒有自動替代文字。
一直以為他蠻老了,但也不過66歲而已,其實雖然滿頭白髮,但看起來也不老。
這最初,也是最後,也是唯一的「終章」,其實就是生命的切片,卻看得到全貌。
圖像裡可能有一或多人和大家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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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7月12日 星期四

克羅埃西亞與英格蘭


拜託,英格蘭輸給克羅埃西亞,不是啥爆冷門好嗎!?

4強開踢前,有同事要我推測兩戰的結果,第一場猜了法國,另一場就只敢說:很難說。
圖像裡可能有1 人、文字
不太喜歡用誰比較強來比較,但怎麼看,克羅埃西亞都是一支比英格蘭完整且成熟的球隊。很佩服英格蘭足協近乎重建國家隊的決心,也非常欣賞Southgate的帶兵哲學與手腕,但說真的,能踢進4強真的很夠了。

過往的足球祖國,總是帶著包袱與壓力這些有的沒有的東西來面對國際大賽,結果多半不如預期,這次或許是早有打掉重來的念頭,所以也比較能用一般的心情出賽,有效發揮高空戰與定位球的優勢,才能一直挺過來。

但是看看他們碰過的對手?突尼西亞、巴拿馬,預賽對比利時無關勝負,輸球還可以落在較有利的區域...老實說,雖然16強每隊實力都優,但英格蘭在準決賽前所遇過真正硬的球隊,只有淘汰賽首戰的哥倫比亞...
圖像裡可能有一或多人、大家站著和戶外
問題是,那是支少了James Rodriguez的哥倫比亞,你說他們爽不爽?

然後,有人說克羅埃西亞聽起來不是一支厲害的球隊,但這些人並不知道他們陣中有一半來自全世界最強的三大聯賽,有2個皇馬、1個馬競、1個利物浦、1個尤文、1個巴薩、2個Inter、1個米蘭,這其中至少有一半是這位置最頂尖的球員之一。

這支克羅埃西亞國家隊,平均的所屬俱樂部層級,絕對高於1998那支踢進4強、有著Favor Suker這位金靴獎得主(目前國家足協主席)的隊伍...

雖然我覺得他們在淘汰賽前兩場踢得不是太好,但越到最後,這些早經過大風大浪的球星們,在關鍵時刻更能挺住。

至少,不能說這一戰是爆冷門,如果英格蘭贏了,才真的是爆冷門(個人意見

而且這次祖國真正關鍵的不是Harry Kane,而是Harry McGuire跟Kieran Tripper,熱刺跟萊斯特城在這屆真的出頭天了啊~~~

希望4年後的英格蘭能成為真正的超強球隊,但看來還有很多問題,進入淘汰賽後,那種讓人覺得厭煩的球隊文化,好像慢慢的回來了...

足球祖國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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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7月11日 星期三

根津神社的午後


東京下町最重要的文化遺產,但不管你愛不愛逛古蹟、愛不愛看廟,這裡都是放鬆和舒心慢活的好地方。
圖像裡可能有室內
來到谷根千的話,根津神社蠻適合當起點的,從根津站出來,用過早餐來到這,在樹下沈思,或者坐在石上小憩,不然就是在樹蔭下,在陽光間歇灑下的地方讀書,挺好的~~
圖像裡可能有樹、植物和戶外
但這次是下午才來,雖然夏天才剛開始,但午後的溫度還是有點高,也走了一段時間,倒也不適合靜下來佇留,喘口氣、慢慢走...
圖像裡可能有樹、植物、鞋子、天空、戶外和大自然
神社側邊的乙女稻荷神社倒是挺有趣的,雖然規模跟各大稻荷神社比起來,不算太特別,但整個區域在一個小坡上,與根津神社主區隔了一道像是「護城河」的長池,而紅色鳥居就從坡道兩側環繞而下,規模不大的稻荷神社居高臨下,隔著水池望著另一邊,適時轉換心情,很不賴~
圖像裡可能有戶外
根津神社號稱是在1900年前,由神化般的日本武尊所創建,但這當然是不可考的啦,目前的主社是在18世紀初,有五代將軍德川綱吉所建。
圖像裡可能有戶外
主祭神須佐之男命,或者稱之為素盞鳴尊,相信對日本文化稍有涉獵,甚至是玩過電玩、讀過日本神化或奇幻小說,應該都不陌生。
圖像裡可能有植物、樹和戶外
連這裡的神,也挺合下町風情的呢。
圖像裡可能有植物、樹、橋樑和戶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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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7月10日 星期二

中町信《模仿的殺意》


典型的敘述性詭計,對於熱衷此道的讀者來說,或許並不困難,但大致上來說,仍然算是一部擁有極高閱讀樂趣的作品,再考慮到這是四十多年前所寫的故事,總是會想:七0年代看到這個故事又如何?

這樣的話,劃時代的意義就出來了。

想想看,兩位偵探以日期交錯的方式來進行,這樣的敘事模式,本來就很適合敘述性詭計,但越到後面,會發現一個個古典陷阱與詭計都冒出來了,到最後,你會懷疑,偵探到底在追查什麼?

或者是,到底偵探是不是偵探啊?

這樣看來,敘述性詭計反而是其次了,作者將一小塊一小塊看似無法連在一起的線索,很有效地交叉、穿插在兩條線中,隱藏得很巧妙,即使你知道作者是「這樣」搞的,但要連出答案,可能要費不少心思就是了。

四十五年前寫的小說,雖然經過修改,但很有意思,即使放到現在「放大」來看,還是很能夠讓人一頁一頁地讀下去。至於要不要傷腦筋,就看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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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7月1日 星期日

2018年7月,我還在聽Beyond


2018年7月,我還在聽Beyond。

1993年的昨天,黃家駒因為在日本錄節目時摔落台下,造成腦部重創而離世,黃貫中感傷地說:「25年了,誰說日子會沖淡一切,而且愈來愈濃厚,再也等我一下吧。」

昨天的香港將軍澳華人永遠墳場聚集了來自各地的歌迷,意外的是,來自中國的歌迷比香港歌迷要多得多,Beyond的一些歌曲不是不受「祖國」歡迎嗎?尤其是〈雨傘後〉、〈歲月無聲〉、〈長城〉…

希望總有一天也能去那裡看看,雖然現在的香港,已經不再是那時候的香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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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媽媽的腳踏車 狄馬利亞:我欠足球一輩子


30歲的阿根廷邊鋒狄馬利亞(Angel Di Maria)先後效力過葡甲本菲卡、西甲皇家馬德里、英超曼聯與法甲巴黎聖日耳曼等歐洲豪門球會,雖然足球生涯似乎已過了巔峰時期,但他的確有蠻長一段時間是全世界最佳邊鋒之一,也是阿根廷拿下2014世足亞軍的大功臣。

本屆世足分組賽第3場,阿根廷走在淘汰邊緣,狄馬利亞在對奈及利亞之戰先發上場,整個上半場非常活躍,4年前那個足球場邊緣的「天使」重現江湖,即使下半場體力下滑,被換下場,但他對阿根廷贏得這一戰,連進16強,仍有相當大的貢獻。

16強淘汰賽首戰,狄馬利亞在上半場0比1落後之後,於第41分鐘接獲隊友巴內加(Ever Nanega)傳球,於25碼左右的距離,勁射入網,追成平手。這顆進球,或許稍微彌補他4年前無法在冠軍戰上場的遺憾。最終阿根廷還是以3比4輸給法國,淘汰出局,而這一戰,有可能是這位「天使左手」最後一場世足賽事。

幾天前,前洋基球星、現在馬林魚CEO吉特(Derek Jeter)所經營的「球員論壇」(The Players' Tribune)分享了一個狄馬利亞現身說法的故事。

以下是狄馬利亞的故事「在雨中,在寒冬中,在黑暗中」:

我依然記得,當我收到了皇家馬德里的信,但卻沒有打開,而是直接撕掉的那一刻。

那是在2014年世界杯冠軍戰前的早上,正確地說,應該是上午11點,我坐在防護員的桌上,要在腿上來札個一針。在準決賽中我拉傷大腿肌肉,但止痛藥上身後,我又可以毫無感覺的自在奔跑。我還記得當時跟防護員說的每一個字:「如果我得因此而中斷(足球生涯),那就中斷吧。我不在乎,我只想上場比賽。」我正在冰敷腿的時候,隊醫馬丁尼茲(Daniel Martinez)拿著一封信進來,跟我說:「Angel,皇馬來了信要給你的。」

我問:「寫了些什麼啊?」他說:「欸,他們說你的狀況不適合出賽,因此他們要我們不讓你上場。」

我馬上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皇馬那時候想在世界杯之後簽下J羅(James Rodriguez),我知道他們將因此把我轉賣出去,來空出位置,所以他們並不想看到自己的資產價值有所損毀。這道理很簡單,只是並非所有人都能了解足球商業面的考量。

我把信拿過來,看都不看就把信撕掉,說:「扔掉它,能做決定的人是我。」

決賽前一天晚上我並沒有睡好,部分原因是巴西球迷整夜都在酒店外放煙火,但即使很安靜,我想我大概也不會入睡吧。當你所夢想的所有一切就在眼前時…很難形容參加世界杯決賽前的那個夜晚的感覺,但即便會因此結束職業生涯,我也很想在那天上場。只是我並不想讓球隊為難,所以一大早我就去找了總教練薩貝拉(A. Sabella),我們的關係很好,如果我告訴他自己想先發,他即使扛著很大的壓力,應該也會讓我出賽,於是我將手放在胸前,誠心地告訴他,應該要讓真正需要上場的球員上場。

我說:「如果這個人是我,那就讓我上,如果是其他人,那就讓那個人上,我只想贏下世界杯冠軍,如果你讓我上場,我會踢到無法再踢為止。」之後我開始哭泣,我忍不住不哭,那時候我真的不知所措。

賽前會議時,薩貝拉宣佈由裴瑞茲(Enzo Perez)先發,因為他是100%健康的。我很平靜,但賽前我打了一針,下半場前又來一針,只要我在替補席上被呼喚,隨時都可以上場,但這機會一直沒有來臨,我們也輸了世界杯,我無能為力,這是我輩子最糟糕的一天。賽後,媒體對於我為何無法上場,提了很多醜陋的言論,但這才是我要告訴你們的真相。

事到如今,依舊令我感到疑惑的是,在我找薩貝拉談話的時候,我在他面前流淚了,我一直覺得他可能是認為我太過緊張,但事實上,這跟緊張無關,我只是試著克制情緒,這對我來說太重要的,我們是曾經如此接近那個不可能實現的夢想。

記得小時候,我家房子的牆壁應該是白色的,但從我有記憶開始,就沒見過牆是白的。一開始是灰色的,之後就在煤灰裏變黑了。我爸是個煤炭工作者,但不是要下去礦坑的那種,他是在我家後牆邊燒木炭。你們看過木炭是怎麼做成的嗎?先是去買那種可以用來燒炭的袋子,這其實際上是一份非常髒兮兮的工作。我爸就家裡鐵皮屋頂下做這件事,然後把木炭分裝到袋裏,拿到集市上去責。嗯,也不是只有他一個人在做啦,他還有小幫手,上學前,我和妹妹會早起幫他。那時候我們也不過9歲還10歲吧,來分裝木炭就沒什麼問題,我們還可以比比看誰裝的比較快,來取樂。而當裝載木炭的卡車抵達時,我們就得搬著這些袋子穿過客廳,再走到前門,我們的房子就是這樣慢慢變黑的。

無論如何,這就是我們賺取桌上食物的方法,父親用這種方式來避免房子被收走。

其實我小時候的某段時間,父母親的生活過得還算不錯,但我爸當了一次好人,改變了我們的生活。他幫一位朋友當房子的擔保人,我爸選擇相信對方,但那傢伙無法償還貸款,最後只好落跑,銀行就直接找上我爸,他開始為了償還兩間房子的貸款,以及養家糊口而奔波。

他的頭一件工作並非處理木炭。他原本把家的前屋弄成一個小店,先採購漂白劑、氯氣、肥皂和一些清潔材料,然後分裝成一小瓶一小瓶賣給餐廳。我們鎮裡的人是不會去買有品牌的清潔劑的,太貴了,他們會到狄馬利亞商店來,我媽會用較低的價錢來賣。這些原本都進行的很順利,直到有一天,他們的小男孩差點置自己於死地,因而毀了這一切。沒錯,我就是那個死小鬼。

我其實也不是很壞啦,就是精力太旺盛,太活潑好動,有一天當我媽在店裏賣清潔劑,我本來在玩耍,只是當前門為了讓客人進來而打開時,我就趁著媽媽不注意的時候衝出去就……大概是想探索全世界。我直接闖到路中央,我媽不得不拼老命衝出來,在我被汽車撞到前攔下來。從她在回顧這件事的語氣看來,這是非常驚險的事。所以這一天就成了狄馬利亞清潔商店的最後一天。我媽告訴我爸太危險了,我們只好另尋生路。

那也是我爸認識那個開著卡車從聖地牙哥德爾埃斯特羅戴煤炭過來的傢伙的時候,只是我們一直沒錢來付運費,我爸不得不說服這傢伙,讓我們先賒賬。所以當我或妹妹吵著要糖吃的時候,我爸總說:「我可是在給兩間房和一輛載著滿滿煤炭卡車還錢啊。」記得有一天,我和爸一起把木炭裝袋,那時候很冷,還下著大雨,能遮的只有頭頂的上鐵皮屋頂,實在是太慘了。幾個小時後,我上學去了,學校有暖和一點,但我爸還得待著繼續工作了一整天。因為他如果沒辦法法把炭賣出去,我們就沒得吃了,真的。我記得我自己當時曾經暗地裏想著:「總有一天,所有的一切都會變好。」

但就因為這些,我欠足球一輩子。

有時候當一個死小鬼也是有好事的。我很早就開始踢球,快把我媽媽逼瘋了。我4歲時,她曾帶我去看過醫生,她說:「醫生,他一直跑個不停,該如何是好?」

他是個好醫生,所以這麼說:「該怎麼辦?讓他踢球不就得了!」

這就是我足球生涯的開始。

我開始迷戀足球,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因為踢球時間太長,每兩個月我的球鞋都會踢壞,我媽會拿膠水粘好,因為我們沒錢買新鞋。7歲時,我的球技已經很不錯了,還為附近的隊踢進64球。有一天,媽媽在臥室說:「有電台想找你聊聊。」我們去電台接受採問,但我太害羞,都不敢講話。

那年,我爸爸接到了羅薩里歐中央隊所屬青年隊教練的電話,想要我去那裏踢球。很有意思的是,我爸是紐維爾老男孩隊的鐵粉,我媽支持的卻是中央隊。如果你不是羅薩里歐人,是不會明白這樣的同城死對頭的對抗會有多激烈,根本就像要分出生死一般。當兩隊比賽時,我媽和我爸便會不斷互相叫囂。就算比賽結束後1個月,贏家都還會不斷嘲笑輸家。所以你可以想像,當中央隊想找我時,我媽會有多高興。

我爸說:「喔,該怎麼辦呀?太遠了,離家有9公里,我們又沒車,要怎麼讓他去呢?」我媽說:「沒事,沒事,沒事啦。別擔心,我會帶他去,沒問題!」

格拉西亞就是在這時候出現的。

格拉西亞是一輛生誘的老舊黃色自行車,我媽每天騎著它載我去練球。車前有一個車籃,車後有個可以坐一個人的位子。但問題是我妹妹也要跟著,於是我爸用木頭做了個小平台綁在自行車的側邊,我妹就坐這。

想像一下:一個女人騎著自行車穿城鎮,後面坐著個小男孩,側面還坐著個小女孩,車籃裏有我的球鞋和零食。上坡,下坡,穿越危險的區域,在雨中,在寒冬,甚至在夜裡……但我媽媽就這樣一直踩著踏板,騎著格拉西亞,帶我們去要去的地方。

但我在中央隊的日子並不好過,如果不是我媽媽,我都要放棄足球了。事實上,有兩次,其中一次是我15歲時,當時還沒開始發育,教練又有些強勢,他喜歡體格強壯並具有侵略性的球員,而我並非如此。有一天,禁區內的一次頭球機會我沒有跳起來爭頂,結束訓練後他在全隊面前對著我說:「你是一個懦夫,真丟人,永遠不會成功,你肯定會失敗的。」

我很沮喪,他還沒講完,我在隊友面前哭了,然後就跑走了。

一回到家,我就衝自己房間哭,我媽覺得不對勁,因為通常在我練完球,回到家前會在街上再多踢一下。她走進房間問我出了什麼事,我怕告訴她真相,因為我擔心她會騎著車去揍教練,雖然她還算是個冷靜的人,但是一旦你對他孩子做了什麼……就趕快跑吧!

我告訴她我跟人幹了一架,但她知道我在撒謊。她做了所有母親都會做的事情——打電話給我小夥伴的媽媽,終於發現真相。她回到房間時,我哭的很兇,還告訴她我想要放棄足球。隔天我甚至沒離開房間,不想去學校,覺得太丟人。但我媽坐在床頭跟說道:「Angel,你必須回去,你今天就得回去,向他證明自己。」

後來我回到球場,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隊友們沒有嘲笑我而是幫助我,當有高球時,防守球員會故意讓我頂到球,他們要讓我感覺良好,他們對我特別照顧。足球是一種高度對抗性的運動,尤其是在南美,你們知道嗎?這裏的所有人都想憑藉著它過好日子。但我會永遠記住那一天,那些隊友們看到我受苦,他們選擇了幫助我。

但我還是那麼瘦小,16歲時,依舊無法進入中央隊的成年隊,我爸開始擔心。有一天晚上,我們坐在廚房飯桌旁,他說:「你有3種選擇,可以跟我一起工作,也可以選擇完成學業,或是再踢1年球,但如果還是沒有成果,你就必須跟我一起工作。」

我什麼也沒說,這是非常困難的選擇,因為我家很需要錢。但我媽媽說:「那就再踢1年吧!」

當時是在1月,到了12月,也就是這一年的最後一個月,我代表中央隊在阿根廷甲組聯賽中登場了。那天開始,我的足球生涯開始起步,但其實在更早之前就開始戰鬥了。這場人生大戰,早在我媽用膠水將我的球鞋粘好時、早在她騎著黃色破爛車在大雨中穿梭就在進行了。即便現在我已經是阿根廷國腳,戰鬥依舊在繼續,我不認為南美以外的人能夠理解,你得有過這類經歷才會相信的。

我不會忘了,當我們在哥倫比亞與國民隊踢解放者杯的事。這趟旅程並不像是踢英超或西甲那樣,甚至也不像在布宜諾斯艾利斯踢球那樣,當時羅薩里歐還沒有國際機場,我們得到小機場,當天有什麼飛機就上什麼飛機,別問太多。我們上了一架前往哥倫比亞的飛機,是停在跑道上眾多巨大貨機中的一架。你們見過那種在機尾掛著大斜坡來讓汽車或其他貨物上去的飛機嗎?我們搭的飛機就是這種,還我記得它叫做「海克力士」(希獵神話中的大力神)。

斜坡放下,工作人員們開始在飛機裏安裝床墊。我們都在看著彼此,心想:「哇哩咧?」當我們想從一般門登上飛機時,工作人員說:「不,兄弟們,你們要從後面走喔,還有,帶著這些耳機。」他們給我們大型軍用耳機來阻擋雜訊。我們從斜坡上去,裏面有些座位,也有些床墊,可以躺下。整整8小時,就為了一場解放者杯的比賽!他們關閉艙門,機內變得漆黑一片,我們戴著耳機躺著,彼此聽不到對方。起飛時,我們沿著斜坡一路滑倒機尾。一位隊友拼命喊著:「不許碰那個紅色大按鈕!要是門開了,我們都得回去吃自己了!」

實在太讚了,你沒有坐過這種飛機,根本就無法相信是真的,但你可以問我的隊友們,這是事實,這是我們的私人飛機:海克力士!

但現在我依然快樂地看待這段回憶,你想在阿根廷踢球,就得無所不能,那天有什麼飛機就上什麼飛機,別問太多。

最後,一旦你得到機會,就會拿到一張單程機票,對我來說,機會就是葡萄牙的本菲卡隊。現在,或許會有人看著我的履歷時說:「哇,他去了本菲卡,然後是皇馬、曼聯、巴黎。」這看似簡單,但他們永遠無法想像,這過程中發生了多少事情。

當我19歲來到本菲卡時,頭兩季幾乎沒有比賽。我爸放棄工作跟我一起來到里斯本,他與我媽卻得遠隔重洋,某些夜裏,我聽到他給我媽媽打電話時在哭泣,因為他太想她了。有時候我會覺得,這像是超級繆誤。我還沒有開始,但我卻我想放棄,想回家。

然後就是改變整個生命的2008北京奧運。雖然我在本菲卡無法先發,阿根廷還是徵召我。我永遠不會忘記,這給了我與梅西一起踢球的機會,他是外星人,他是天才。我這輩子踢球以來,就這段時間最有趣,我要做的就是跑到空檔,只要我開始跑,球就會到我腳下,這根本就是魔法。

梅西的眼睛不像你們的眼睛,也不像我的眼睛。通常我們人類都是從這一側看到另外一側,但他卻可以觀看整個世界,就像鳥一樣,我根本不知道他是怎麼辦到的。我們一路殺到決賽,面對奈及利亞,這或許是我人生中最不可思議的一天,踢進為阿根廷搶下金牌的一球……你應該無法想像這是一種是什麼感覺。

但別忘了,當時我才20歲,甚至還沒開始在本菲卡出場,我與家人天各一方,阿根廷徵召我之前,我正處在絕望邊緣,但就在短短兩年時間裏,我拿到金牌,開始在本菲卡出戰,跟著就轉會到皇馬。這不只是我的榮耀,也是整個家庭和這麼多年來支持我的朋友和隊友們最光榮的一刻。他們說我爸是個比我還優秀的球員,但他年輕時摔斷膝蓋,足球夢就此消失。他們也說我爺爺比我爸還厲害,但在一次火車事故,他失去雙腿,足球夢斷。

有好幾次,我的足球夢想也差點消逝。

但就是我爸一直在鐵皮屋下工作……我媽媽一直踩著自行車……而我一直奔向空檔……

不知道你們是否相信命運?當我代表皇馬射進第一球,你知道我們的對手是那一隊嗎?

海克力士。

我們都走過一段很長的路。

也許你現在可以知道,為何世界杯決賽前,我會在薩貝拉面前哭泣。並非緊張,也不是擔心自己的職業足球生涯,甚至也不是擔心不能先發。

將手放在胸前,就是只想實現自己的夢想。我想要我們成為國家傳奇,永遠被記住,我們曾如此接近目標……

所以為什麼當我看到阿根廷媒體對我們的評論後如此傷心。雖然消極和批評是很難控制的,但這種事並不健康。我們都是人,我們生命裡,都有別人看不到的故事。

事實上,這屆比賽的最後資格賽開打前,我開始去看心理醫生了。腦海中在經歷一段艱難時刻,過去我經常會靠著家人來熬過這段時光。但這次,國家隊帶來的壓力太過鉅大,只好求助去心理醫生,這幫了我很大的忙。最後資格賽,我踢得非常輕鬆,也很放鬆。我告訴自己,我是世界上最優秀球隊的成員之一,我在為國家而戰,在為兒時夢想而戰。作為一名職業足球選手,我們有時會忘了這麼簡單的道理。

於是比賽再次變成了一場比賽。

現在大家都會上網,看得到比賽結果,但是他們卻看不到我們為此所付出的代價,他們不知道這個過程。他們看到我抱著女兒,在歐冠獎盃旁微笑時,覺得一切都很完美,但他們不知道,就在這張照片的一年前,她(女兒)早產了,插著管子和許多線,在醫院裏待了2個月。他們看到我抱著獎盃哭泣,覺得我是為足球而哭。但事實上,我哭泣是因為女兒正在我臂彎裏一起體會這一刻。

看了世界盃決賽,他們都看到了結果。

0-1。

但是他們看不到我們為何迎接這一刻,所經歷過的許許多多的戰鬥。

他們不知道我家客廳如何從白色變成黑色。

他們不知道我爸爸是怎樣在鐵皮屋下工作。

他們不知道我媽媽為了自己的孩子,騎著黃色自行車,穿越大雨和寒冬。

他們不知道海克力士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