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無限透明的藍」與Smells Like Teen Spirit

第一次拜讀村上龍的「接近無限透明的藍」，讓我想起Nirvana那首改變世界的Smells Like Teen Spirit，自虐式的情境似乎真是這些天才創作者的專利。

將村上龍和Nirvana的主唱Kurt Cobain聯想在一起，其實是有點突兀與不搭軋的。村上龍習慣在自己的文字裡搞破壞，他自虐、虐人、虐社會，卻總是樂此不疲，而Kurt沈浸在自我毀滅的快感中，儘管取悅了全世界，自己卻始終痛苦，不得不結束27歲的生命。只是，我會這麼想並非是沒有理由的，他們的創作都是沒有什麼顧忌的想做就做，想說就說，一貫地忠於自己、不妥協於世俗但又能為普羅大眾所接受。

很明顯的，村上龍清清楚楚地知道現代社會中人與人之間的疏離與陌生，他在大量書寫雜交派對、暴力和吸食迷幻藥情節時，處處流露出那種難以言喻的寂寞感，彷彿要將「空虛」這種不可救藥的因子從自身抽離般，既直接又大膽。毒品與性氾濫在謹守著社會規範的人們眼中是遙不可及的違禁品，但是村上龍擺明了這些其實只是成人童話裡常見的東西，沒有什麼不可以說甚至是碰觸的。

村上龍對於自己每個作品應該都是既滿足又興奮，創作於他來說就像是嗑藥一般，戒不掉又愛不釋手，也許不見得滿意，但想必不會太後悔。他這種終究打算重生的破壞狂，總算還是理性的。
相對的，Kurt就是極度地不理性了。在他的遺書中有這麼一段話：「我承認我們影響了、也娛樂了許許多多的人。但我一定是那種只會緬懷過去的自戀狂而已。」Kurt從來都不願意接受自己的音樂受歡迎的事實，不！也許他壓根認為Grunge、甚至是龐克搖滾，都不該是會讓成千上萬的人們為之瘋狂的東西啊！可是Kurt不斷地試圖在創作中讓自己超脫於世俗之外，但愈是脫軌、愈能為所有樂迷帶來新的驚喜、新的震撼。

在藝術的領域中，沈淪可以是一種美，自我毀滅有時候反而更能擦出火花。Kurt自虐式的唱腔帶給樂迷們莫大的快感，也讓原本只能龜縮於地下的Grunge搖滾成了接續在Michael Jackson之後的全球流行音樂的新潮流。但愈是成功，他對自己的存在感愈是感到疑惑。在Nirnava 1993年的經典名曲 ”AllApologies”的一開頭這麼說著：「What else should I be ?All apologies. What else should I say ? Everyone is gay. What else should I write ? I don’t have the right.(還能做什麼？錯都算我的。還能說什麼？大家爽就好。還能寫什麼？我無權置椽。)」這幾句話，也許就是Kurt一直以來的最佳心情寫照吧！

Kurt真的是非常的矛盾，他說自己無法在舞台上假裝快樂，因為不願意虛偽地去騙人。但事實上，他總是沈溺於這種不快樂中、滿足在發洩一切情緒的快感裡，這證明了「我不快樂，但我很爽！」。

”Smells Like Teen Spirit”中Kurt如此地訴說著：「I'mworse at what I do best. And for this gift I feelblessed. Our little group has always been. And alwayswill until the end. (我最拿手搞砸一切，我很感激有這天份。我的世界一直如此，永遠如此，直到世界末日。)」也許他是因為自覺在現實的現在中是如此的不如意，而一再地回味「少年仔」時期的輕狂與不羈，但儘管成名後的種種「制約」深深地困擾著他，不也縱情於音樂中，無所不為嗎？

1994年初，Kurt完成了後來被公認為處處透露著死亡味道的遺作 ”You Know You're right”，之後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就飲彈自盡了。一直到現在許多人還是搞不懂他為什麼可以輕易走上這條路。也許很多人都想過：Kurt真的那麼不快樂嗎？

1993年Nirvana在紐約完成了那場著名的「MTV Unplugged」不插電演唱會。Kurt在裡面以「R.E.M」式的唱腔詮釋了DavidBowie的名曲 “The Man Who Sold The World”，也表演了他最愛的 “Where Did You Sleep Last Night”。雖然這兩首曲子依然是那麼地灰色，但我寧可相信他在這短短的幾分鐘內，是很快樂的。

也許Kurt一直找不到自己心中那塊接近無限透明的藍吧！就在這麼想的同時，我已經藉由他的音樂，建立了屬於自己的世界，想信許多人也是一樣。

P.S. “All Apologies” 和 ”Smells Like Teen Spirit”的歌詞中譯取材自環球音樂於2002年12月初發行的台灣版Nirvana精選集，我覺得翻得非常棒，順便特別推薦一下。